赵羽和段遂交谈一会儿后。

话锋又一转：“对了，段师兄,咱们宗门，结成道侣，讲不讲究举办一个婚礼啥的？”

他和姜雪都住在一块儿了，而他好像没听说过有人举行婚礼，总得问问。

段遂微微一怔，随即摇头：“没必要，修仙之人，向道而行，循心抉择。”

不待赵羽反应，段遂又补充：“不过这只是我所认为，修仙界也几乎很少会举行婚礼...你如果是在意姜雪的想法，回去问问她也就是了，你问我能有什么用，我怎么知道你的雪妹妹心里怎么想的。”

停顿片刻，段遂又轻语,若有所指：“不过，师弟啊，我记得，凡俗人间，大婚之礼有誓词之类的流程？”

赵羽眼眸微挑：“所以？”

段遂注视半晌才话音幽幽：“师弟,凡人誓言是否违反，并不会有任何祸患，哪怕将誓言当作谎言天天发誓都无所谓，可仙道中人，誓言会应验的,不要告诉我，师弟你不知道此事。”

凡人发誓说同生共死，违反了，屁事没有。

可修仙之人发誓说要和XX同生共死，如果另外发誓的对象死了，立誓之人不自杀...上天不介意劈一道雷霆。

赵羽神色不由得一怔。

段遂见状，慢悠悠开口：“修为越是高强，他们越不会和道侣举行婚礼...老家伙曾经说过，人心思变，以后到底如何，没有人知道，人之所以是人，便是人之七情，七情变幻，人心莫测。”

“我修为虽不及师弟你，不过我想着，师弟若真想大婚，不若，再等个百年，百年之后，师弟和姜师姐若依旧初心不负，举行婚礼又何妨？”

“走了，去见老家伙吧...”段遂慢悠悠背着手进入山谷。

赵羽不语。

此时蓦然惊醒...筑基者，寿元两百年，而他之前的寿原本就很多，仔细算算，他剩下的寿元应该是249年。

金丹者，寿五百！

无暇筑基，必定可成就金丹....换而言之，哪怕赵羽一辈子无法抵达元婴，他也必定还能活549年！

凡俗红尘的封建王朝，一个轮回也不过才三百年。

若是赵羽抵达元婴，那便是千载寿元打底，能坐看至少三个王朝的建立和覆灭。

很快，赵羽微微摇头，抬脚进入山谷。

婚姻之礼，是双向的。

步入山谷，长春子，一如既往的坐在湖边钓鱼。

长春子微微招手：“过来坐。”

赵羽靠近：“师尊。”

“爹。”段遂也找了个位置。

长春子朝着两人点头。

目光扫过段遂，转而轻叹：：“若当真破不了十层，那便罢了，过几日去取一些筑基丹，筑基吧。”

段遂还在炼气九层。

段遂却颇为无谓：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
赵羽皱眉：“师尊，莫不是出了何变故？”

长春子居然一反常态的让段遂以炼气九层筑基....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。

长春子闻言，轻笑：“我还能活，三天。”

段遂猛然抬头。

赵羽也猛然起身：“师尊你...你的寿元不是还剩下接近百年？”

长春子皱眉：“如此毛毛躁躁成何体统，都坐下。”

赵羽和段遂尽皆重新坐下。

赵羽的心绪则变得复杂...他没想到，今日长春子竟然会忽然言即将坐化。

长春子则慢悠悠出声：“破境失败罢了。”

赵羽张了张口，不知能说些什么。

段遂双眼泛红，一声未语。

长春子见状，微微摇头，转而轻语：“今日，为师便给你们上最后一课，生离死别。”

“我仙道中人，修为越强，寿元越多。”

“强者，沧海桑田依旧傲然云端俯瞰人间，弱者，甚至活不过人间一轮回。”

说完，长春子目光看向赵羽：“特别是你，赵羽。”

“你的悟性，是为师平生所见之极，你未来的路，绝不会如为师一般止步于金丹。”

“人活在世上，便注定会和无数人产生交集，那些人，或许是朋友，或许是亲族，又或许是子嗣...”

“想要立足于巅峰，注定将会孤独，想要攀登巅峰，便注定要学会，心狠。”

“你以后的路途中，将会有一个又一个，似为师一般的亲族朋友长辈倒下，当你回首望去，身后会看到无数的尸骸，那些尸骸，不止是你的敌人！为师是你见证的第一个化作尸骸之人，却断然不会是最后一个。”

言语落，长春子面容变得平静：“想要攀登巅峰，你便要去学会心如止水，当你什么时候看到在乎的人死在面前，却依旧心如止水，那时，你才能抵达巅峰。”

“....”

沉默许久，赵羽才躬身：“弟子...弟子谨记师尊教诲。”

长春子笑了笑，随即挥手：“收着吧。”

一个玉瓶慢悠悠的飞出。

赵羽接过将瓶子捏在手中：“师尊，这是？”

“根骨。”

顿了顿，长春子笑道：“你的根骨，是你仙道最大的制约，为师也不过区区金丹，也做不到让你变成玄阶地阶...带回去吃了吧，能让你的根骨晋升为黄阶，虽然依旧不算很好，可至少也能让你修行路顺利一些。”

赵羽露出些许苦笑：“多谢师尊。”

长春子笑了笑：“以后的你，只能靠你自己走了...且回去修炼便是。”

赵羽又苦笑：“这几日，弟子想留在谷中。”

长春子却摇头：“当心中有了缺憾，便会化作心魔，下去吧。”

赵羽摇头：“可...师尊坐化之前弟子不在，岂不是，更大的缺憾？”

.......

眨眼，三天时间过去。

正午。

山谷之中，并无旁人，只赵羽长春子和段遂三人。

原本段遂还在钓鱼。

赵羽耳朵微动，猛然偏头。

长春子好似笑呵呵的摸了摸胡须，似有所感：“仙道寂寥，你们，莫要懈怠...为师，走了。”

随着话音，长春子缓缓闭眼。

也是闭眼的霎那，长春子的身体开始挥发，化作了无数的光雨。

寿尽而终，生于天地，还于天地。

段遂直愣愣的看着湖泊，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
赵羽也站在原地，看着空无一人的作为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长春子一直那平静坦然的姿态，还是因为三天的缓冲，赵羽心中虽然很惆怅，却诡异的并没有太多伤心。